子愚雅趣
物语柳烟
散文  2016年03月13日  阅读:805

一直萦怀这个创意,不敢臆定是唐朝诗人杜牧的“处女秀”,但确是喜欢他的那首诗:

千万长河共使船,听君诗句倍怆然。

春风野岸名花发,一道帆樯画柳烟。

柳烟如是,眸子嫱姽。

但凡没有品赏过烟柳的人,断然不会领略那轻纱深处的旖旎。想来也真是感谢樊川居士,他隔着几个世纪抛我一支情丝,牵痴悟会那绝妙的灵境。

晨曦晕濛,山踵河畔升起烟火青花,那花儿扑朔着翠蕊,若点若连,似流似泉。仿佛春姑娘用纤指粉笔轻轻抹染淡绿,一下子把桃李千树、嫩芥初蕾激活,自然把芳心爱意走光,只是顷刻,世界拉风了。

夕阳西下,天边疑垂青丝翠瀑,恍惚闪若贵妃长发及腰,那发梢袂领镶着娥黄玉英,流苏涟涟,殿舞翩翩。红楼西厢隐后,帘栊牖户翠袖,似雾似雨又似凤。顿觉神爽,耸肩颌首,摇落一地云霞剪影。

惬意那篱园蓬前,山溪潺潺,古道驿馆,“袅袅古堤边,青青一树烟”。感怀那读念社稷之人,“庭院深深深几许,杨柳堆烟,帘幕无重数”。

喜欢揣本古籍长卷,在青烟中漫步,在石几上复古。一幅《清明上河图》在柳畔展开,帧帧《四景山水图卷》皴笔生柳葱郁。神奕背手挺胸歌唐诗宋词,那温润把字字煮青,句句薰黄,脏腑竟也被轻烟笊淋为春水“鸡汤”。

想想这柳尊贵,冠上烟冕,便有了别致的字号。“杨”,是皇帝所赐,是姓是字,对于柳来说,述无二致。从此,柳絮便是杨花了。尽管是风流天子杨广所为,但,杨柳却永远做了春的信使。待烟冠登堂,便是诗蕊词花的奇葩旎景了。

“柳阴直,烟里丝弄碧。隋堤上,曾见几番,拂水飘绵送行色。登临望故国,谁识京华倦客。长亭路,年去岁来,应折柔条过千尺”。人怀情感,柳驻故意。因此,“柳”“留”灵犀点通,成了历代文人骚客的寄思,折柳送别十里长亭,长卷疾书情思绵绵。究竟是柳弄碧,还是弄碧柳,恐怕只有周邦彦烟款兰陵,初明镜心。

柳夭烟娆往往又和美媚搭档,惊起心中一对野骛。

烟花柳巷是娥眉俏集之地,红灯高挂,脂香绕梁。淡烟深处,是人性还是丑恶,历来就不乏争论。士大夫堂上贬斥,私下蝇趋。倒是白衣卿相不惧白眼,留下了串串珠词佳句。“梦草池南璧月堂。绿阴深蔽日,啭鹂黄。淡蛾轻鬓似宜妆。歌扇小,烟雨画潇湘”;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。其实,那都是社会的过错,善品美好岁月一直传唱着。杜十娘、柳如是、苏小小、梁红玉一厢柳烟。

步入柳烟里,时光转蹉跎。罩在这氤氲之中,激起太多的幻境。才女李清照帘栊弄晴:“落日熔金,暮云合璧,人在何处?染柳烟浓,吹梅笛怨,春意知几许”。黯然我一腔怜香之心。“天街小雨润如酥,草色遥看近却无。最是一年春好处,绝胜烟柳满皇都”。阴云退去,又陶乐在希望的胜境里。

我曾悄悄地问柳烟:“若即若离时,情寄知何处”?

柳烟默默回答:“润水便华发,淡然春常在”!

谁说不是呢,只要给柳一抔土、一瓢水,自然便孕育一方绿荫。当年左宗棠入疆,携湘柳路植,如今柳老逾抱,烟缭重关,那是怎样的品质。

柳烟闲话,轻轻地,彼此融抹为淡淡的韵绿。